冲凉房的水声
让花洒上的水径直落下头上,水流从头上分到耳朵两边,本应细微的声音却近似轰鸣,像雷声一样舒服。水击打在脑袋上的声音也重重地涌动着,水声形成的墙壁暂时将我包裹其中。微微调整脑袋位置的话,可以让经过耳朵的水流稍微移开,但又不至于完全消失。这样一来,四周低沉的轰鸣在后方拉开一个空位,水落到地上的碰击声清脆地响起,形成不可思议的空间感,好像水落在地上是在遥远的洞穴开外。闭上眼睛,意识似乎移动到另一个世界,身体的实感只剩下水拍打身体的触觉,不容易注意到的呼吸声(通过骨传导),以及百叶窗外吹来微微的风——来源于高中宿舍边的上山坡道和小树林,旧家的住宅楼夹层,和新家的抽风机。
这是我在高中无心偶然学得的与世界隔离的简易方法,使用的次数不算很多,但应该有必要记下。渐渐意识到人际交往带来的疲劳感,对于我来说是很大的。尤其是与观念相异的人谈话(通常是长辈),偶尔觉得难以为继。压力和疲劳造访时,我希望缩回自己的壳里冬眠。但矛盾的是,常常本能地希望在他人身上派遣孤独,进而带来更多疲劳感。将自己隔离开来,任由自己耽溺于灰暗的沉默当中之时,会突然意识到,其实无论如何都只是孑然一身。如此一来也没有依赖旁人的必要,从自己心里突然浮起一股熟悉的暖意,这便是孤独的甜美之处。
在这样的因纽特人冰屋里,别人的言语中所谓对错就像色障那样模糊起来了,似乎变得不再重要。但随着相对性的渗入,世界的颜色也会缓缓流失,这样是不行的。但为什么呢,面对着嘴里时刻含着「评判标准」和糟糕沟通方式的人,自己还要时刻警诫着自己不要评判别人、要使用更好的沟通方式吗。到最后仍然是疲惫不堪悄然地降临。把房间的吸顶灯关掉,台灯暖色的档位开到最小,深深地吸入一些清新的黑暗,不时让毛绒玩具给自己几个拥抱,这样的疗愈方法将会变成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。
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所谓的高敏感人群呢,如果真的是的话恐怕可以带来一些宽慰。不断变动而充满未知的新环境,让我觉得自己不得不谦虚一些,听取前辈和长辈的建议。但我也许不得不学习自己必需的生存方式。我的行动力的化身也许比较虚弱,虽然和他关系有在变好,但他也总是待在影子下休息。有时候我就是需要在冲凉房听着水声发呆。可能是吧,有时候。